5月15日下午，美国达慕思大学（Dartmouth College）荣休教授、清华大学杰出访问教授艾兰（Sarah Allan）应邀作了题为“新石器时代至早期青铜时代的萨满（巫觋）形象”的精彩讲座。本次讲座是“出土文献与古文字前沿系列讲座”的第十二场，由清华大学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副教授武致知（Rens Krijgsman）主持。

武致知副教授主持

现场观众

在讲座中，艾兰教授指出商代艺术中一些风格较为写实的人物形象可能是萨满。首先，艾兰教授介绍了“萨满”与“萨满教”的概念。艾兰教授指出，萨满教并非一种信仰或思想体系，而是基于实践。对萨满的定义应当基于人类学理论，萨满是人与神灵（祖先）的中介，通过灵魂旅行或神灵附身进行人神沟通；应当运用“概念隐喻”，即以另一种概念来理解某一概念的解释方法来研究萨满形象。萨满不等于甲骨占卜者，因为后者的人神中介是甲骨而不是人。英文的“Shaman”常被翻译为“巫（巫觋）”。

艾兰教授演讲

接着，艾兰教授介绍了中国青铜器中四种与萨满相关的纹饰主题：

第一种主题——人头在虎口中可能隐喻人进入逝者的世界，表示萨满进入逝者的世界或死亡，例如1957年安徽阜南出土的龙虎尊、商代虎食人卣等。这种形象中的老虎多表现为蹲踞的田猎姿势，人则多为裸体、微笑的蹲踞状。老虎的嘴巴可能作为通往死者世界的通道，人可能在跳舞，其身份可能是萨满；与之相对，斧钺上虎口中的人头则可能是人牲，具有献祭的内涵。

第二种主题——蝉形身体的人可能隐喻人去世升天，如三星堆K1出土龙虎尊，日本泉屋博古馆藏人纹双鸟鼓等。这种形象中的人，头上多有羊角，身体为蝉形，上臂蜷曲，手部外转，腿部蹲踞，有鸟爪。此外，新石器时代和夏商时期的玉器等出土文物对蝉的形象也多有描摹。这种形象可能是在通过蝉蜕隐喻死者的灵魂脱离肉体。

第三种主题——腿部弯曲，曲臂内收，手向内转的人的形象，主要见于玉器。其渊源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时代的红山文化、安徽凌家滩遗址出土的玉人，并在晚商时代演变为半人、半鸟、蹲踞状的人像。人头上的“几”字形状，可能为动物的角或鸟的羽冠。

第四种主题是以上三种主题的混合隐喻。

艾兰教授演示商周玉器中的艺术形象

最后，艾兰教授指出，古代中国的各个地域文化均有自己的萨满传统，其中南方的萨满传统非常显著，东北和中原也存在萨满的传统；商代末期，不同区域的萨满艺术主题发生混合，这表明它们的意义具有共同性；殷墟的萨满可能与政治没有密切关系，因而没有甲骨占卜者那样重要；商王通过甲骨而非动物沟通祖先，因而不应将商王视为萨满。

讲座末尾的提问环节中，现场老师、同学踊跃提问。陈鼓应老师询问了他在二里头所见猿猴形象玉器的制作手法和文化寓意。同学们也积极提问，例如艾兰教授对萨满文化感兴趣的契机，在进行跨文化研究中遇到的障碍、商代社会中是否存在一个独立于商王的巫师群体、占卜和萨满行为所沟通的是不是不同的神明、萨满形象和青铜器的关系、虎的形象的深层寓意、萨满形象与神权向王权的过渡、萨满与古代祭祀中“尸”的关系等。艾兰教授对这些问题一一给予回应，现场讨论热烈。

陈鼓应老师提问

现场同学提问

最后，主持人武致知副教授对这次讲座进行了总结，讲座在听众热烈的掌声中圆满结束。

艾兰教授回答同学提问